密麻麻的岔道和空洞,用石块垒砌起高大而坚固的建筑,其中最大的一座就是地火神殿。朝向火山口内的一面被凿出了许多采光口,采光口不断扩大,连成了成条的廊窗。如果站在火山口山顶上往下望,就如同俯瞰一个巨大的螺旋形蚁穴。断断续续的大型柱廊和条窗指出了大火环的位置,从敞开的火山口里就看得见的大火环有六周,看不见的一周是大灰环,一头扎入暗黑的火山口底部。在火环城最繁荣的时期,这里拥有两万名矿工。他们选出了自己的苏行、夫环和阿络卡。火环变成了一座蓬勃发展的新地下城。六百年过去了,情况发生了重大变化。曾经带给河络大量财富的矿坑,开始如同迟暮的老人。经过冲洗、分拣、估价,然后被搬进仓库的原矿石越来越少,质量也在下滑。为保证产量,矿工们大幅度增加了挖土基数,矿坑越挖越深,挖到了三百尺、六百尺,甚至一千尺以下,尽管如此,最终获得的矿石却越来越少。火环向下猛扎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终于有一天它停止了前进,变成一条彻底的死蛇。商人们开始陆续离开,然后是酒店旅馆主和杂耍艺人、歌行者,最后是游历到此的河络工匠,挖掘声和笑声消失了。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代的火环河络开始要面对空空如也的仓库和残酷的饥荒了。沙蛤根本就不知道,此刻他正踏过这座城市昔日的荣光,踏过这座城市残留的骸骨。作为一座城市,火环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梦想,但沙蛤却没有。他只想紧抓正在嘀嗒逝去的时间,在脆弱的友谊消失之前赶到目的地。他跑到了铁兵洞,这儿曾经热气腾腾,通红的铁水从井炉里流淌出来,巨大的铁锤起起落落,叮当作响,像是永不停息的时钟;如今仅剩三五个还冒着火舌的小火炉,散落在巨大空旷的岩洞里。在釜匠铺门口,沙蛤看见狂牛和他的伙伴还蹲坐在那里悠闲地吸食冰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拿来了。”他说,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瓶宝贝酒举到高处。看到跑得满身是汗的沙蛤,狂牛陀罗似乎也有些惊讶,他一脸严肃地伸出三根指头,捏起那个瓶子。沙蛤开心地说:“喏,这就是那瓶七年陈的红菰酒,瓶盖有点儿松了,举着的时候要小心……”沙蛤话还没有说完,面色就变得煞白,眼睛惊恐地睁得老大——他看见狂牛举起瓶子,在旁边的石盘子上磕了下去,长颈胆瓶那天鹅脖子一般细长优雅的脖颈哗啦一声就碎了。从那一刻开始,一切仿佛发生在梦里。沙蛤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事,他像是被冻结在一块巨大的冰里,在这块冰里发生的一切,时间、速度都被放慢了,所有人的动作都非常缓慢。狂牛举瓶畅饮,他能看到宝贵的红色液汁顺着粗大的脖颈往下流淌,每遇到一根胡楂儿,就劈成两半;他能看到螭龙碎裂成上千的碎块,在空中翻滚,落到纷扰的世界里;他能听到自己用一种格外慢的语速说:“火炉之神啊,你——砸碎了蜡丁大婶的酒瓶。”
“别急,小家伙,”狂牛冲他露齿而笑,他的牙齿好像门板那么粗大宽厚,“你通过了测试。”他把破瓶子和剩下的酒递给了其他人,一名长着老鼠眼的年轻人毫不客气地接过就喝,还举瓶高呼:“祝友谊飞逝,火炉熄灭,寒冬凛冽,长夜即临!”狂牛陀罗笑嘻嘻地冲他说:“想和我们交朋友,还有一个仪式要完成,你必须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快一点儿,快!”沙蛤惊魂未定地望着熊熊的炉火,脑子在“怎么向蜡丁大婶解释”和“这是一个测试”之间转来转去,这两件事都已超出他所能解决的范畴,使他脑子里所有的意识和思想都纠结成一团奇怪的糨糊,而“交出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似乎更好理解一些,于是他像落水者抓住水面的木片一样紧紧地抓住了这句话。沙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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