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警贼的角楼仍是有的。而且这角楼颇为宽阔坚固,简直就像一个城楼。角楼上已经有很多人,杜少翁全家男子数十口皆面色严肃地向外眺望。只见远处泉鸠水一曲,十几辆葱棂车正沿着河岸,向里门方向疾速驰来。角楼上的人心里砰砰直跳,他们多么盼望这是巡行官吏例行宣告诏令的行为。刘据趴在角楼栏杆上,嗓子里头干燥得像要冒烟,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要紧张,他心里安慰自己道,也许是皇帝颁布赦书了,文书刚刚传达到湖县,因为事情重大,所以县廷专门派官吏下到各个里来宣告。他盯着那些葱棂车越驰越近,一双眼几乎要迸出血来。
而他身边的小武却心里凉了半截,他可不会像太子那样乐观。太子虽然也懂得一些公文传达程序,可究竟不像他是基层小吏出身,官吏下乡宣告赦书绝不会发这么多奇怪的葱棂车。虽然他现在还看不出葱棂车里装载着什么,但已经觉得凶多吉少。他绝望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脸上半是希望的神态让他不忍心点明,而且,他也知道,现在告诉他也没用,已经是逃无可逃了。
没多久,革车驰近,长长的一排停在里门外面。大群县吏从车里钻出来,他们手中都握着弩机和长戟。刘据在楼上看得分明,身子抖了一下,又惊又怒地扫视杜少翁一家。显然,他也怀疑是他们出卖了自己。
杜少翁的几个儿子和孙子也默然不言,好一会,其中一个终于开口道,太子既然怀疑臣等,臣等也没办法,今天只有一死,以洗刷耻辱。
其他族人都无言地走到角楼的一侧,掀开几个木制的大箱子,从里面拿出剑戟和弓弩等武器。并列站在角楼上。
一个声音从楼下响起,杜少翁听着,有县廷的文书,前此数日,你们的同伙檀充国自首,声言你们藏匿了谋反太子一家。文书严令,赶快将太子一家交出,可以赐爵封侯,不然全部格杀勿论。这声音颇为熟悉,好像就是丞相长史章赣。
继而又传上来一个老者抖抖索索的声音,杜家翁,把太子交出来罢,何苦连累得自己宗族被灭。这老者是泉鸠里的里长,一向对杜少翁极为尊敬,当然不希望看到杜家被屠灭,企盼他能交人免罪。
楼上寂静无声。这时楼下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对领头县吏禀报,县丞君,反贼就藏在里面,包括刘据的两个儿子和三个随从,以及原京兆尹沈武和卒史郭破胡、婴齐、郭弃奴等数人,臣敢以头颅担保,无半句虚言。
这声音显然是檀充国发出的。楼上众人听到耳里,无不失色。太子既绝望又悔恨地盯着小武,他心里也清楚,这并不能怪小武,虽然檀充国是小武的属下,但当初檀充国毛遂自荐去求救,小武就坚决反对。现在能责备小武什么呢?顶多恼他用人不当罢了。
小武道,太子……他想说些什么话来解释,但是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他默默地从肩上摘下包裹,掏出小弩,装好弩箭。右手垂着,手指扣在机括上。他走到角楼边,道,檀君,我一向待你不薄。何苦如此相迫,出卖于我?
檀充国低下头,有点愧怍,不过他马上强打精神,昂头大声道,你们这群反贼,我被你们诖误造反,心里日日悔恨。现在有机会弃暗投明,那有什么犹豫的。何况你只不过是我的故长吏,即便是我的父母同产兄弟,要是敢于造反,我也一样会大义灭亲。反贼不要再罗嗦了,赶快投降方是正经。
他身边一个留着长须的官吏附和道,我乃新安县县丞,二百石长吏,檀君说得对。诏书明令,除首恶者必须伏诛外,三百石以下的官吏都可获得赦免。你们当中有懂事的,赶快系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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