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少言在王生眼中,皆是从良改过后的贞静娴淑,心里更欢喜得了不得,连连说这下好了,颠钗你不但离了烟花柳巷,连那些轻浮作派也一并扔了,如今你这模样,爹看了必同意我娶你做妾的。颠钗朝他一笑。偶尔,王生猴急,想同她亲昵一番,她说不可,他也就罢了。如今她不再同往日般孟浪轻浮,他反而下不去手,只从满心里溢出珍视来。又过两日,王老爷回来,听闻颠钗复归,大发雷霆,将王生痛责一番,王生无奈,只得将她送到城郊一处别业去暂居,许诺她道:“你等着,我同爹好生说说,非得让他同意你进门不可。”王生如何争取,龙蒴看不到,但从王生的态度里可明显看出,他是真心喜欢颠钗的。一一检阅过颠钗的经历,细听幻境众人的只言片语,故事的轮廓开始在他心里成型:王生与迎香不知何故定下婚约,尚未过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该是天经地义之事,偏生人之情感千变万化,前路莫测,若能完全从了父母媒人的意,那还有何意趣?
成婚前不久,王生遇见了颠钗。这个长于青楼,风情万种的小花魁,让向来家教甚严的王生神魂颠倒,心花乱放,他从未真心喜爱过一个女人,迎香对他而言,不过是远方的一个符号,虽见过几面,谈过些话,但与画上的影像并无太多不同,远不如颠钗鲜活明亮、勾魂摄魄。颠钗唱曲、颠钗抚琴、颠钗善弹拨,颠钗可作倾杯舞,更别说那在千百个生张熟魏、逢迎送往中磨练出来的,滴水不漏、长袖善舞的圆滑风情。王生似画师初次描摹到一朵花开的瞬间,对这朵花彻底着了魔,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的诱惑力,她刁蛮也好,挑剔也好,轻佻也好,都是独一无二的优点,蜜糖一样甜腻,烈酒一样醉人,这是触动心灵的情,发自骨髓的欲,王生成了她的裙下之仆。而迎香,早已在他心里成为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规定要迎娶作正房太太的姑娘。为讨颠钗欢喜,王生抖空了自个儿多年的私房积蓄,还骗得家里一笔银子,去望春楼替颠钗赎了身,带她回家。王生到父亲面前,希望能解除同穆家的婚约,王老爷勃然大怒,大肆斥责他糊涂。摸爬滚打了半生的中年人,很清楚这些貌似纯情凄楚的婊子们背后蕴藏的心机,他将王生痛打了一顿,把颠钗赶出门,放言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得老实娶穆迎香。王生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力反抗父亲,偷偷将颠钗安置在城郊的别业里,心理千百次地咒骂远方的迎香多事,若她不存,哪会有这些波折。他暂时蛰伏着,静观父亲的态度,过些时日,又大着胆子提出,婚事不变,但待到正房过门,要娶颠钗做小。王老爷岂不知他的盘算,又是一番痛骂,让他早日绝了这个念头,婊子绝无可能入王家大门。王生在一旁忙碌,而历经这番变故的颠钗,也看清王生虽家门出身不错,但不能做主,渐对他不耐烦起来。王生却浑然不觉,只道二人蜜里调油,一如往昔。因着父亲管得紧,王生手里的钱越发空了,日渐窘迫,连自己的酒钱都克扣下来,去给颠钗采买东西。颠钗心里不耐,便越发作践他,每日变着花样儿的讨要东西,挑三拣四——买了绢袍,又要缂丝;做了羊羹,却说只想吃鹌鹑。王生稍不乐意,她便大吵大闹,说你将我哄出来,断掉我的财路,却就只供得起这些用度?我不若回望春楼去,好歹吃喝不愁,绮罗满身,还不用受你这花架子大少爷的气!兴许下一个赎身的,便要娶我当正房奶奶呢!王生痴迷已深,听这番话如魔音贯脑,惶恐不安,生怕颠钗说到做到,每日更是伏低作小,将她伺候得如祖宗一般。颠钗犹不知足,她在青楼里早已看尽男人百态,于男女之事不报幻想,对这个空有痴心却无能力的王生,虽有两分喜欢,但如今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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