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的照片流水般送进公爵府,选美似的,楚舜华都以优雅的回信婉拒。这次回国的路上,好几位公主亲自出面款待,席间或眉目传情,或奏乐奉酒。可她们脉脉含情的目光都如坠深渊,楚舜华喝酒、交谈、微笑,神凝气聚,岿然不动。“真是迷惑人啊……”楚舜华轻声说着,弯下腰,把额头放在白色方柱的顶上。好像那晶莹而坚硬的女孩还坐在那里,双手抱膝,默默地看着他,跟他额头相抵。朱砂北望骑兵们卸下马背上扛着的黑色方柱,把它们“种植”在墓园的周围,那是他们在金伦加会战中失去的友人。楚舜华漫步在墓园中,手持一支短笛,吹着漫漫的长音。曲子并不哀伤,只是有些孤独。晚霞铺天盖地地降下,给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边。最后他来到朱砂的面前,解下它的面甲,轻轻地抚摸着这匹马王的额头。当年在战场上,一发子弹打穿了朱砂的脑颅,它幸运地活了下来,但额头上永远都带着一个可怕的弹洞。朱砂这个名字让人想到温柔的女孩,可这匹战马凶猛得像是野兽,血红的眼睛叫人不寒而栗,唯有在楚舜华的面前它会流露出温顺的一面,不停地舔着主人的手。那是因为朱砂很喜欢吃糖,楚舜华经常都会捏着糖块喂它。今天楚舜华的手心里没有糖,只有一柄锋利的小刀。他用刀割开皮带,把朱砂身上的重甲一件件地卸了下来。最后是马鞍,马鞍下方藏着成排的银管,银管有手指粗细,每根银管都引出一根银线,每根银线都连着一枚银色的针头,针头埋在朱砂的脊骨深处。
西方人一直对夔龙马很好奇,想知道夏国人是如何培育这种怪兽般的战马的,但繁育夔龙马的技术是夏国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外人无从窥探。其实秘密都在那些银管上,夔龙马那惊人的体力是靠马鞍中的兴奋剂提供的。兴奋剂令它们不知疲倦,一往无前,直到战死。从某种意义上说,夔龙马也是战车,燃烧生命的战车。“这些年辛苦你了,”楚舜华拍拍朱砂的头,“是时候让你自由地奔跑了。”可朱砂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它的习惯就是服从主人的命令。它仍旧舔着楚舜华的手,期待着那块并不存在的糖块。楚舜华反手一刀,扎在朱砂的颈部,跟着横割。疼痛唤醒了这匹公马的凶性,它前蹄高高扬起,差点就要对着楚舜华踩下。但最后一刻,这匹畜生再度意识到那是它的主人,马蹄旁落,它缓缓地退后,瞪视着楚舜华,红色的马眼中透着迷茫和惊恐。它不明白自己为何受伤害,它今天一直很驯服,它本该得到一块糖。这时骑兵们已经卸下了其他夔龙马身上的铠甲,它们本能地聚集在朱砂背后。朱砂是它们的王。楚舜华伸出手,立刻有人将一支连射铳递到他手上,这是金伦加会战中的战利品。连射铳吼叫起来,密集的子弹打在朱砂身前,泥土溅起两米多高。牲畜天生就害怕火焰和噪音,朱砂惊得跳起,狂奔向山坡的另一头。连射铳始终压着马群射击,朱砂几次停步,却一次又一次地被驱逐。等到楚舜华打空了子弹,马群已经越过一条深沟,站在了另一片山坡上。战马和它们的主人隔着深沟对视,巨大的夕阳缓缓下坠。冒烟的枪口仍旧指着朱砂,楚舜华的脸上全无表情。朱砂的眼睛里,迷茫被愤怒取代了,野性被激发出来,它大力地踩踏着地面,向楚舜华示威。然后它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带领它的族群掉头离去,晚霞之下它们的背脊仿佛起伏的群山。“去远方吧,去人类无法捕获你的远方。”楚舜华扔下连射铳,“人类……都是些坏东西。”“殿下,这是我们最后剩下的夔龙马了,赶走了它们,要建立新的马群可不容易。”骑兵队长说,“没有了夔龙马,我们拿什么跟西方人的铁傀儡抗衡?”“你们全新的战马和刀剑已经在那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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