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正在和匪全线作战,张科长修(休)的哪一门子的瓜架(假)啊?”
“报告司令官:是上级交代个人把总监部各兵站历年收支账目作个汇报,不只是本第四兵站的业务;为了要出入其他兵站盘点物资,不只在原单位执行勤务—”
“你今天执行了什么勤务啦?”司令官猛里一拍桌子,“老子判你一个阵前脱逃,把你扔下船去,你张科长能有什么话说?”
家父不吭气儿了,听那两校官一阵喁喁私语,其中一个道:“报告司令官:张科长随身没有行李。总监部那边也证实了,各兵站的账目汇报资料在五月二十号下午已经呈上去了。”
“真能干啊,张科长!”司令官冷冷一笑,道,“你只花了五天就办完了半个月的公事;莫非早知道青岛守不住,才混上咱们这条船来了?”
家父闻言一愣,失声出口:“青岛也沦陷了?”
“你这个假休得果然惬意!”司令官这一下不只挤眉弄眼,钢牙一挫,连顶门和额角的青筋都虬结浮鼓起来:“我且问你,时局吃紧、悍敌当前,你居然没有任何派令便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家父心念一转,忖道:投身在帮,原来就是把副性命依托了大伙,这一点信义,同那不在帮的空子哪里说得清、讲得明?司令官执掌的也是一部大军律法、阵前纲常,果尔要论例议处,也没有可容回圜的余地,遂仰脸道:“全凭司令官处置了。”
“这倒干脆。”司令官点点头,道,“那么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你花了多少‘好处’得来的通行凭证?”
到了这一刻,家父才依稀明白:吆喝他上船的光头青年原本与此舰官兵并非同一路人马;说什么“替国府积蓄些元气”、“替贵帮保留些人才”之类的话亦不是党、政、军方任何一方的立场。换言之,这身手不凡、行事莫测的“帮朋”根本是私自挟带着他和家母和一桌在帮前人登船的。至于为什么是他们,容或基于同属老漕帮庵清光棍,容或基于这些人物确乎有什么值得“积蓄保留”的长才,然而一时之间,家父已无暇深究。只不过司令官这般咄咄相逼,他更不能连累同门,便道:“报告司令官:我和拙荆自济南来青岛投军任事,没有一分钱的家财,也没有一寸地的恒产。能上船来,也全是看在船票上有总监部戳印、大军关防,这些既然假不了,又怎么能花‘好处’得着呢?”
此言一出,司令官反而沉吟起来。一旁原本默然不语的舰长转脸凝视着那光头青年,道:本舰只能容载一千三百名官兵,如今上来快三千人。如果不彻底清查、断然处置,恐怕过不了上海,就要全船覆没了。这个责任,谁能担待得起?你说上来的都是忠贞干部,又有谁能做保?司令官所部之下,难道都不是忠贞干部?他们上不了船,难道就活该沦落成散兵游勇,在匪军枪口底下充炮灰么?”
“司令官、舰长,”光头青年朝上座的两位长官抡了一揖,道,“方才说过了:在下奉‘老爷子’手谕,负责转交船票,个人所经手的,也只十四张尔耳。二位职责在身,非清查船上人不可,这也是按律合理之事。只这船票既然不假、身份也能核实,二位何不看在国难当头,大伙应当和衷共济的份儿上,彼此扶持则个。动不动要挟着将人扔下船去,岂不叫亲者痛、仇者快么?”
家父听他说话好生不客气,脊骨煞地一片森凉,暗想:这光头青年如何这般负气自矜,居然敢这样对司令官和舰长说话?一念尚未及转定,但听司令官“啪”的声一掌甩上了桌面:“我日你娘了个养的东西!欧阳昆仑!不要以为你头上顶着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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