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今天太晦气,连住宿的地方也没有。卓伊勒,罚你先行赶路,在十里外的山脚给我搭个帐篷。”两人的伤春悲秋,皎镜全然无视,收拾行囊上马。
此时寒风弄袖,新月如钩,别有一番凄凉之意。被这气氛压制,卓伊勒急需喘口气,朝长生努嘴,长生向皎镜行了一礼,道:“大师,我腿脚酸麻,正想走走,不如让我和他先行。”
皎镜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又摸摸肚皮,掏出一个圆润光滑的酒葫芦,挥了挥手,就算答应了。
长生遂与卓伊勒收拾行李,往西驾马前行。卓伊勒回望山村,须臾间尽归幽冥,心下惨然,叹道:“但愿疫情不曾传播出去,但愿这村子没人来过。”长生道:“北荒人烟稀少,我想这疫气不会传得太快。单凭银翘散怕是不够,你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卓伊勒苦苦思索,两人一路推敲药方,想到什么,就慢下马速细语片刻。皎镜跟在后面,始终望向极西处,仿佛那暗黑的西风尘土上,会觑出一丝端倪。
当晚,在密林野山下寻了遮风的土洞,将就入眠。冬夜寒意彻骨,卓伊勒打着哆嗦搬运树木枯枝,挡在洞前避寒。他打了好一阵火石,点到枯枝上,刚燃起火星就熄了。长生见状,特意捡来一堆树枝,挑了桦树皮引燃,又添上云杉围了篝火,终于感到暖和起来。
皎镜大赞长生伶俐,长生道:“这是少爷在笔记中说的:桦树如油易燃,云杉冬日无烟。”
皎镜一怔,叹道:“紫颜和姽婳花了三年游历各国,前年又和你来过北荒,今次有他同行就好了。”他难得语气温柔地提起一个人。
长生沉默不语,心下倦极,烘干了草木铺在地上。卓伊勒道:“你们先睡,我来守夜。”皎镜道:“咦,你莫非还在害怕那些尸首?”卓伊勒被他说中心思,越发胆颤,强硬地道:“呸呸,我早就忘记了……”
皎镜笑道:“不怕,梦里还会相遇,见多了就习惯了。”说完,径自倒头大睡,鼾声震天。卓伊勒气得咬牙,心如跑马,一刻不得平静,仿佛一回过头去,就能望见漆黑中阴森瘆人的死尸。他勉强取了《伤寒论》翻看,火光下字迹模糊,看得凝神,便忘了懊恼。
天亮后三人一路西行,数日里过平川,走沙地,踏冰湖,行山林,几个村落哀鸿满路,与他们所见的那个村子一样,鲜见活口。北荒本就缺医少药,一场瘟疫下来,或病或饥或累,就算是体力强健的青壮年,也抵受不住侵袭。三人看够了人世枯荣,萧瑟荒景,每到一地都无计可施,仅能将染疫的村子尽付烟火。
长生和卓伊勒纵马急驰,心急如焚,他们憋屈多日,一心想找个活人医治,而非每日为人送终。
皎镜依旧对卓伊勒打骂驱遣,每日逼迫他辨识沿路草药,针灸防疫,长生自是两肋插刀相助,由此识得不少北地草药。
“我们的脚程太慢,你看一路走来,尸体少见黑腐,很少有死去整月以上的。要是我们再快些,或许能见到病人……”卓伊勒苦恼,心底更有个可怕的猜想,不敢宣之以口,“这疫疠莫非在和我们比脚力?”
皎镜听见这话,若有所期地看他一眼,“大疫出良医。”卓伊勒嘟囔一声,宁可医术庸常,不愿拿人命练手。皎镜听了,嘿嘿冷笑。
半月后,到了古斯族居处,这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部族,倚山建有七八十间木屋,山下的肯雅湖里有一道热泉,终年沸涌如汤,即使冬日冰封,也水暖如灼。可惜泉水充斥硫磺气息,臭气熏天,无人敢接近。
古斯族以族长为尊,巫医通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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