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志向不小,而且处世圆滑,很会选边站队。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志向不小,而且处世圆滑。很久以前,卢马就明白,像这样的生活绝非他所能应付: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别说引导它的走向,就连理清头绪都很困难。他想回东坡。叔侄二人离开东坡那天早上,他就想回去了。卢马不像他父亲,也不像叔叔,也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只要能孝敬父亲和叔叔,尽心供养他们,敬天事祖,这辈子便知足了。卢马希望,身为男人这样过一辈子并不为过。寇赈开口了,他的声音十分动听:“朝使大人,陛下等你说话呢。”卢马发现,官家至今都没有出过声。官家的个子也很高,肩膀瘦削,姿态优雅——正如他的字,卢马心想。文宗的眼神中有些不安。官家性情急躁吗?能这样看待奇台的皇帝吗?此时官家正注视着卢马的叔叔。
寇赈又说:“还请大人畅所欲言,切不可辱没官家的厚望。”卢超又是一拜,他说:“吾皇圣明,自然知道,卢家一向心直口快。”在场的人一齐倒抽了口气。卢马咬住嘴唇,垂下了眼睛。官家大声笑了起来。“朕知道!”官家的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楚,“朕也知道,往返路上尽是茹毛饮血的番子,爱卿此行殊为不易。卿这般辛苦,朕定有重赏。”“陛下让臣为奇台尽心竭力,就是对臣的奖赏——”叔叔稍一停顿,卢马明白,这是为了调动其他人的情绪。卢超继续说:“哪怕臣要说的,会让诸位大人不悦。”大殿里又是一阵沉寂。这也在意料之中。官家问:“卿要说什么,想来早就经过深思熟虑了吧?”“陛下,若不深思熟虑,怕是要辱没了我卢家门风。”“那就讲吧。”卢马心想,叔叔声音不如寇赈圆润响亮,语气却不容置疑,现在整个大殿里都在静静地等他开口。他又想,父亲说话时也十分有感染力。想到这里,卢马心里一阵得意。卢超开口了。他也系着朱砂腰带——官员被差遣为朝使期间,也被临时授予最高级的品秩。他直面官家,毫不含糊地做着陈述,一如众人所愿。他先是平静地告诉官家,前来接见他的是阿尔泰的都统。“前来接伴的不是阿尔泰可汗,但据臣判断,正是此人促使他们发动叛乱,此人比可汗、他们部落的头领更加重要。此人名叫完颜。”“可汗没来?他敢这般怠慢我朝、轻侮陛下?”太宰的提问来得又快又尖锐。不过叔叔事先告诉卢马,他料定寇赈会有此一问。“正如臣刚才所说,据臣判断,对方并非有意怠慢。我们需要注意的正是这个完颜。臣指定了会面地点,他就骑马赶了过来,来得又快,路程又远。他是从萧虏的东京一路赶来的。”叔叔告诉过卢马,这句话说完,就是今早的第一个关口。“他们在东京跟萧虏人会盟?”官家亲口问道。“陛下,阿尔泰部的完颜说,东京根本没有坚持多久,在他们起兵的头几个月就失陷了。如今就连萧虏皇帝都不知去向。此刻萧虏皇帝正躲在山野之中。”“这不可能!”又有人说话了,是太监邬童。他突然插嘴,不知是真的难以置信,还是假装如此。“大人被人骗了吧,不然就是大人听错了!”“堂堂天朝的国使,能被一个番子骗了?邬大人真这么想?”卢超语调冰冷地问道。毫无疑问,他本该以官职称呼邬童,可他没有。“何况,如果真是这样,阿尔泰这样做是想说明些什么呢?”“如果真是这样,国使大人这样做又能说明什么呢?”邬童的回答同样冰冷。卢马暗想,这才没多久,大殿里就已经冷冰冰的了。正当所有人都两股战战之时,大殿对面有人站了出来。卢马想,这可需要不小的勇气呀。他看见,这人正是提点汉金刑狱公事王黻银。这人个子不高,体形丰满,胡子修得整齐,一身官袍十分得体。他拱一拱手,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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