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窗大开着,纱帐被吹得一团糟乱,窗几上一盆逗趣用的糖花也被吹散了一地。他素来警觉,见此情景,立刻觉得有些不妙。白灵霄看向窗外,意识又清明了几分。今夜月明,且大,乾下巽上,他伸手摸下八卦,卦辞为“盥而不荐,有孚颙若”,坤卦是指阴到极致,巽卦是指能遇见旧物。两卦似乎并不相干,却又息息相关,到底什么意思?隐隐约约地,他仿佛听到了一丝声音。“师兄兄……”白灵霄整个人一怔,那些连绵的回忆就如潮水一般涌上了脑海。“师兄兄……我饿,想吃糖粥。”“好。”“师兄兄……闭息术好难,学不会。”“我教你。”“师兄兄……”白灵霄抬起头,就见面前出现了一袭身影,白中衬蓝底的宽大道服掩饰不了纤细的身材,腰间系的是上古九连环龟壳和红玉珓子,相撞时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袍子穿得松松垮垮,白皙的脖子露出好大一截,戴着一挂乾坤珠,额发也时常因为调皮而显得散乱,一双眼眸却亮得如同夜里的星辰。那人就这样披着夜色出现,仿佛飞鸟一般腾跃在空中,一脚踩在了白灵霄的窗台上,右手攀着漆黑的窗沿,将脑袋伸进了窗内,左手抓着师父的法宝天明扇,轻拍一下打开,脸孔几乎就要贴到了白灵霄的鼻尖上。白灵霄哑然,慢慢地张口:“李……水……”李水笑道:“许久不见,二师兄可有想我?”白灵霄却倒退一步:“你怎么回来了?”李水笑起来,那面容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妖媚:“我为何不能回来?”“因为……”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打断了。“师兄兄……什么声音……”银铃一般的童音自房内传出,方小小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里走出来。白灵霄心下一凛,立刻斥道:“回房里去,不许出来!”
结果这一吼,倒是把方小小给弄哭了。只见身边的白影一掠而过,径直向着里面那个小东西扑去。白灵霄伸手一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下一刻,就见李水抓着方小小的后领口将他提了起来,笑得如同妖魔。“师兄兄,现在你该如何是好?”他听到李水这样说道。他仿佛被绑上了巨石,沉溺在了水中,双手双脚再也无力抬起。数年前。那日,艳阳高照,春暖花开,师父养了十年的百心桃终于开了花,每个花骨朵都是浪漫的心形,但不知为何,竟不是桃粉色,而是褐色,看起来特别凄凉。他哀叹一声“种树还不如育人”,于是心血来潮,给四个徒弟出了一个考题。题目名为:“何为大幸?”大师兄刻板大气,答曰:“但求天下太平。”师妹那时刚失恋,答曰:“杀尽天下负心狗。”师弟不太喜说话,答曰:“略……”师父的神情越来越肃穆,简直就快要和他背后的长寿松融为一体。于是白灵霄答道:“师父大幸就是我大幸。”师父一连说了三个好,赞他将来必成人中龙凤,因为“厚颜无耻,见风使舵,善拍马屁且拍得既自然又有张力”。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奖。师父想了又想,终于说道:“师门不幸,招来一帮废物,幸好我弟子一向不招满,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于是师父便再次广招门徒,并声称要招一个才貌双全的孩子,将来继承师门,将没用的师兄师姐尽数逐出师门。这样一来,四个未成年的徒弟都红了眼,私下商量对策,于是连夜就将布告上的“高山门”改成了“嵩山门”,尽数发了出去。果不其然,待师父在招徒之日打开门的时候,看见门外麻雀三两只,而且都是不识字或是走错了方向才来的孩子。一瞬间,师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转头问自己的徒儿:“莫不是为师已经过气了?”“没有没有。”师父依旧不解:“那为何没有人肯来?要不,我再招一次?”见状,白灵霄一个健步走出去,一眼看到了正在树荫下睡大觉的一个小孩儿,立刻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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