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说过,我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我记得。”“那么你当然也应该记得,违背我命令的人应该怎么办?”说完了这句话,吕三就再也不去看那张诚实而丑陋的脸了。就好像这屋子里,已经不再有苗宣这么样一个人存在。苗宣的脸色已经变成像是张白纸,紧握的双拳上青筋一根根凸起,看起来好像恨不得一拳往吕三的鼻子上打过去。他没有这么做,他不敢。他不敢并不是因为怕死。他不敢只因为他三年前已经娶了妻,他的妻子已经为他生了个儿子。一个又白、又胖、又可爱的儿子,今天早上刚刚学会叫他“爸爸”。一粒粒比黄豆还大的冷汗,已经从苗宣脸上流下来。他用那双青筋凸起的手,从身上拔出一把刀。刀锋薄而利,轻轻一刺就可以刺入人的心脏。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会用这把刀往吕三的心口上刺过去,不管成败他都会试一试。可是现在他不敢,连试都不敢试。——可爱的儿子,可爱的笑脸,叫起“爸爸”来笑得多么可爱。苗宣忽然一刀刺出,刺入了自己的心脏。苗宣倒下去,眼前仿佛忽然出现了一幅美丽的图画。他仿佛看见他的儿子在成长,长成为一个健康强壮的少年。他仿佛看见他那虽然不太美丽,但却非常温柔的妻子,正在为他们的儿子挑选新娘。虽然他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临死前的幻象,可是他偏偏又相信这是一定会实现的。因为他相信“公正的吕三”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他相信他的死已经有了代价。吕三还是没有抬头,还是连看都没有去看他这个忠心的属下。直到苗宣刀口上的鲜血开始凝结时,他才轻轻地叫了声:“沙平。”过了半晌门外才有人响应:“沙平在。”他响应的虽然不快,也不算太慢。门虽然开着,可是他的人并没有进来。因为他不是苗宣。他和苗宣是绝对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吕三说过的话,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一句,也没有忘记过一次。吕三还没有下令要他进去,他就绝不会走进这屋子的门。每个人都认为他的武功不及苗宣,看来也没有苗宣聪明,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苗宣那么忠诚热心。
可是他自己一直相信他一定会比苗宣活得长些。沙平今年四十八岁,身材瘦小,容貌平凡,在江湖中连一点名气都没有。因为他根本不想要江湖中的虚名。他一直认为“名气”能带给人的只有困扰和麻烦。他不喝酒,不赌钱,吃得非常简单,穿得非常简朴。可是他在山西四大钱庄中,都已经存了五十万两以上的存款。虽然大家都认为他的武功不及苗宣,可是吕三却知道他的劲气内力、暗器掌法都不在武林中任何一位名家之下。他至今还是独身。因为他一直认为,就算一个人每天都要吃鸡蛋,也不必在家里盖个鸡棚。一直等到吕三下令之后,沙平才走进这屋子。走得并不太快,可是也绝对不能算是太慢。吕三看到他的时候,眼中总是会忍不住露出满意的表情。无论谁有了这么样一个部下,都不能不满意了。他们却没有提起苗宣的死,就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生存过。吕三只问沙平:“你知不知道班察巴那已下令要来攻击我们?”“我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不知道。”应该知道的事,沙平绝不会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事,他绝不会知道。——在吕三面前,既不能显得太笨,也不能表现得太聪明。“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将人手都调集到这里来?”吕三又问。“不应该。”沙平回答。“为什么?”“因为班察巴那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里。”沙平说,“如果我们不告诉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他又说:“如果我们这么样做,就等于已经告诉他了。”吕三微笑。“你既然明白这一点,就应该知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了。”“我不知道,”沙平说,“我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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