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乱她的头发,吻在楚留香面颊上,脖子上。发丝轻柔,轻得就像是堤下的浪涛。苍穹清洁,只有明月,没有别的。楚留香心里也没有别的,只有一点轻轻的,淡淡的,甜甜的惆怅。人只有在自己感觉最幸福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奇异的惆怅。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张洁洁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的一句词是什么?”楚留香道:“你说。”张洁洁道:“你猜!”楚留香抬起头,柳丝正在风中轻舞,月色苍白,长堤苍白。轻涛拍奏如弦曲。楚留香情不自禁,曼声低吟。“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张洁洁的手忽然握紧,人也倚在他肩畔。她没有说什么。她什么都不必再说。两个人若是心意相通,又何必再说别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何等意境,何等洒脱!又是多么凄凉,多么寂寞!楚留香认得过很多女孩子,他爱过她们,也了解过她们。但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只有和张洁洁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真正领略到这种意境的滋味。一个人和自己最知心的人相处时,往往也会感觉到有种凄凉的寂寞。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凄凉,真正的寂寞。那只不过是对人生的一种奇异感觉,一个人只有存在已领受到最美境界时,才会有这种感受。那种意境也正和“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相同。
那不是悲哀,不是寂寞。那只是美!美得令人魂销,美得令人意消。一个人若从未领略过这种意境,他的人生才真正是寂寞。 长堤已尽。无论多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路若已走完,是不是就已到了该分手的时候?楚留香轻轻叹了口气,近乎耳语道:“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张洁洁垂着头,咬着嘴唇,道:“你呢?”楚留香道:“我……”张洁洁道:“你总有你该去的地方。”楚留香道:“我有……每个人都有。”张洁洁道:“可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问我是从哪里来的,问我要到哪里去。”楚留香道:“我没有问过。”他一向很少问。因为他总觉得,那件事若是别人愿意说的,根本不必他问。否则他又何必问?张洁洁道:“你只问过我,那只手的主人是谁?人在哪里?”楚留香点点头。张洁洁道:“可是……可是你今天为什么没有问呢?”楚留香道:“我既已问过,又何必再问?”张洁洁道:“你以为我不会说?”楚留香苦笑道:“你若愿意说,又何必要我问。”张洁洁道:“那也许只因为连我自己以前都不知道。”楚留香笑了笑,淡淡道:“无论如何,我却已不想再问了。”张洁洁眨眨眼,道:“为什么?”楚留香道:“我以前在偶然间见到你时,的确是想从你身上打听出一点消息来的,所以我才问,但是现在……”张洁洁道:“现在呢?”楚留香道:“现在……现在我见到你,只不过是想跟你在一起,再也没有别的。”张洁洁仰起头,凝视着他,眼波如醉。她的身子在轻颤。是为了这堤上的冷风,还是为了她心里的热情?她忽然倒在楚留香怀里。 杨柳岸。夜已将残,月已将残。张洁洁坐起,轻抚边鬓的乱发。楚留香的胸膛宽阔。他的胸膛里究竟能容纳下多少爱,多少恨?张洁洁伏在他胸膛上,良久良久,忽然道:“起来,我带你到个地方去。”楚留香道:“哪里去?”张洁洁道:“一个好地方。”楚留香道:“去干什么?”张洁洁道:“去找一个人。”楚留香道:“找谁?”张洁洁眼波流动,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道:“那只手的主人!” 女孩子们都很妙,的确很妙。你若逼着要问她一句话的时候,她就是偏偏不说,死也不说。你若不问时,她也许反而一定要告诉你。 高墙。墙高得连红杏都探不出头来。明月仿佛就在墙头。楚留香道:“你就是要带我到这里来?”张洁洁道:“嗯。”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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