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人追杀的经验,反过来追杀人;不但杀敌,也杀有人出得起价钱的命,我一向都是杀无赦的。”唐斩沉默了半晌,才道:“李布衣半生伤心事,孤身走天涯,但他有他的际遇,使他侠骨得来、仁心得起。我则不然。我若要像他那么仁厚,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他可以说是为救人而活,而我,却是为了杀敌而活。每个人都只能做他自己擅长的事,有些人喜欢走路看星,有些人喜欢走路看人,有些人走路看风景,但我不能;我一面走路,一面得留意脚下有没有陷阱。”然后他说:“就像现在。”
尤可根道:“现在?”“现在我就怀疑这里有埋伏。”林子杂树丛生,根瘤突起,但时见修竹茂密,别有幽境。尤可恨狐疑地道:“这儿一片宁静,可什么也没有?我看似是正常得很。”“黑手”梁婆心打量了尤可恨一眼,他一向觉得尤可恨十分“老土”,而且只向唐斩请教,不来向他请益,是绝大的侮辱,于是冷然道:“你是怎么当杀手的?”尤可恨一时还没弄懂他话里的意思:“什么?”“走入林中,切忌是静,”梁婆心道:“你听:蝉声、雀鸟声、鼯鼠松鼠声,一概全寂,这儿确有点不寻常。”话未说完,就有了声音。一声惨叫。惨厉至极的叫声。奇怪的是,这一声惨叫之后,就没有别的声音,只剩下了一种咕咕的声音,就像地上打开一个洞,汩汩冒出水来似的。声音甫起之际,声犹未歇,梁婆心已到了声发之处。尤可恨的手搭住了他的刀。唐斩却道:“太平门梁家,端的是好轻功。”他才说完这句话,梁婆心已经回来了。他手上抱着一个人。这个人的咽喉已经切断,咕咕之声正是血水自他喉咙里激冒出来的声响。梁婆心道:“我赶过去的时候,只剩下了他。”唐斩一晒道:“居然有人比梁家的轻功提纵术还快!”梁婆心恨声道:“如果我不是手上抱着人,一定可以把他掀出来,杀他二十九次!”并放下了尸首。尤可恨惊问:“这人是谁?”唐斩看也没看,就说:“他是呼家墩的何家珠,是‘快手量天’梁善良的好拍档——看来呼家墩是出了事,梁快手是纳兰的好友,一定是着他前来通知我们一些事情,但却遭了毒手。”尤可恨道:“这么说,阉党那干人岂不是有备而战?咱们这样还该前进吗?”梁婆心道:“你怕么?你想退回去?”唐斩反问他:“你很够胆色吧?”梁婆心道:“没胆子,怎学人当杀手!”他又格啦格啦的暴笑起来:“放心吧,有我在,只有我杀人,没人杀得了我!”唐斩道:“你在江湖上外号人称‘黑手’,很多案子,查不出来,上面就派说是‘黑手’干的,好像这样一说,就满有阴谋似的,揪不到人也理所当然,而且,罪大恶极、虐杀处决也名正言顺。其实,那些无头公案,大部分跟‘黑手’都无关系,也跟阁下全无瓜葛。”梁婆心听着,觉得威风,面上有了光,于是便哈哈大笑道:“要是那些案子都是我梁某人干的,那么,狗官阉党,算来我总共已手办了八百六十五个了!”唐斩忽道:“不管他们是不是你杀的,不过,这儿却有一个,你不杀他,他就杀你。”梁婆心一怔道:“什么!?”唐斩微诧似的扬眉:“你不是说要把杀何家珠的凶手揪出来的吗?他就在你头上。”“头上?”“你的头上。”梁婆心的身边是竹子。巨大的竹,修叶掩映着月华,微微轻晃。有一个人,倒挂在竹枝上,像一只蝙蝠,正在俯瞰着他。那是个瘦小的人。脸更瘦削。他有一个特点是:看去全然是静止的,其实全身都在动——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每一块肌骨都在轻颤着,好像患上了一种特殊的风寒似的。梁婆心抬头望见那人,脸色在月华下镀了一层惨青。不过他的神态仍很悠闲。——单是这一点,就不愧为成名多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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