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卒齐声答应着,快速地转换队型,伯将趴在队列中,倒像成了绊脚石似的,士卒纷纷从他身旁绕过,有些跑得快刹不住的便从他头上跳过。
伯将挣扎着坐起来,抹一把脸上的泥土。他现在几乎已在整个齐军的最前线,眼前的六排长枪兵之前是刚刚搭建起的鹿砦和壁垒,再前面便是空荡荡的津河岸了。雾气在头顶如怒云翻滚,偶尔露出一点津河岸边的凄惨的憧憧树影。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离齐营最近的树林前。
这个身影一开始还时时消失在大雾中,但是当他逐渐前行,便完完全全地显了出来。他身着徐军士卒衣甲,平端着一根大旗,当他走出树林,便将大旗立了起来。
齐营中一片寂静,仿佛连风声都消失了。
在难耐的寂静之中,数十、数百个身影默默地从树林中显现,他们每人都拿着一人多高的巨大盾牌,排成一字,缓缓地推进。在他们身后是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一共是六排人组成了第一个进攻的方阵。他们已经步过了火龙炮的最近射程,踩着松软的黑土,一声不响地列队前进。
伯将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突然间停止了跳动,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见周围左近的士卒的话语,天地间变得异常安静,只有一种奇怪的嘁嘁嚓嚓的声响。这是风刮过阵地时,吹动数千名整齐划一的齐军士卒的甲胄、盾牌和刀枪如同草海一般起伏的摩擦声。
“前三排——准备!”
站在前三排的士卒同时向前一步,单膝跪下,平端起一丈多长的枪,在阵前摆出一排长达一里的明晃晃的枪阵。
“弓箭手——准备!”
位于阵型两侧后方的弓箭队传来咔啦啦的上弦声。弓箭队的军官将一张长长的挂着配重物的旗帜升到队伍前方的旗杆上。风将旗帜吹起,配重物被带起了三个。弓箭兵们将瞄准方向向上风口偏移。
“放!”
数百支箭从头顶嗖嗖嗖掠过,伯将不由自主的一缩脖子。徐军早有准备,举起盾牌,梆梆梆一阵密集的响声,徐军前进的步伐一丝不乱。
“放!放!”
两三排箭雨过去,徐军中零星有人倒下,其他人开始加快脚步,渐渐从走变成小跑,但是长长的阵型仍未改变。第四排箭放出时,徐军前锋离齐军前线只剩下五、六十丈距离。
齐军的箭已经从吊射改为平射,徐军第一排的盾牌被射得如同刺猬,饶是徐军盾牌坚硬无比,也有数不清的箭从缝隙中透射进去,前排的徐军士卒倒下,第二排、第三排的人便立刻顶替上来。那名举着大旗的徐军早被数十箭穿透,翻倒在地。后方自有人抢上前来,将大旗举起。
伯将快速穿过阵线,向谷牧所在的兵车壁垒跑去,身边有人大喊:“前三列——向前!”
前三列长枪兵齐刷刷站起,从十个壁垒口中列队穿出,快速在鹿砦前方列阵。伯将虽从未真正经历过战事,却也知道这是防止对方步兵强突壁垒的唯一办法。他望向车阵方向,谷牧已经在数十名甲士的护卫之下登上戎车。但是壁垒、鹿砦都没有拆除,兵车根本无法出阵,他这样只是为了便于指挥。
齐军阵中开始擂起又密又急的战鼓。敌人的前锋再跨过四十丈距离,两军就要相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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