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药方,可以将沫儿的病暂时再拖上三个月——可三个月后,又怎么和霍展白交代?何况……对于明介的金针封脑,还是一点办法也找不到……她心力交瘁地抬起头,望着水面上无数翻飞的蝴蝶,忽然间羡慕起这些只有一年生命、却无忧无虑的美丽生灵来——如果能乘着蝴蝶远去,该有多好呢?北方的天空,隐隐透出一种苍白的蓝色。漠河被称为极北之地,而漠河的北方,又是什么?在摩迦村里的时候,她曾听雪怀他提起过族里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中,穿过那条冰封的河流,再穿过横亘千里的积雪荒原,便能到达一个浩瀚无边的冰的海洋——那里,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冰海上的天空,充满了七彩的光。赤橙黄绿青蓝紫,一道一道的浮动变幻于冰之大海上,宛如梦幻。雪怀……十四岁那年我们在冰河上望着北极星,许下一个愿望,要一起穿越雪原,去极北之地看那梦幻一样的光芒。如今,你是已经在那北极光之下等待着我么?可惜,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喝过宁婆婆熬的药后,到了晚间,薛紫夜感觉气脉旺盛了许多,胸臆间呼吸顺畅,手足也不再发寒。于是又恢复了坐不住的习惯,开始带着绿儿在谷里到处走。
先去冬之馆看了霍展白和他的鸟,发现对方果然很听话的呆着养伤,找不到理由修理他,便只是诊了诊脉,开了一副宁神养气的方子,吩咐绿儿留下来照顾。在调戏了一会雪鹞,她站起身来准备走,忽然又在门边停住了:“沫儿的药已经开始配了,七天后可炼成——你还来得及在期限内赶回去。”她站在门旁头也不回的说话,霍展白看不到她的表情。等到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那一袭紫衣已经消失在飘雪的夜色里。怎么会感到有些落寞呢?她一个人提着琉璃灯,穿过香气馥郁的药圃,有些茫然的想。这一次她已然是竭尽所能,如果这个医案还是无法治愈沫儿的病,那么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八年了,那样枯燥而冷寂的生活里,这个人好像是唯一的亮色吧?八年来,他一年一度的造访,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虽然见面之后,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在每次他离开后,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等待来年的相聚。但是,这一次,她无法再欺骗下去。她甚至无法想象,这一次如果救不了沫儿,霍展白会不会冲回来杀了她。唉……她抬起头,望了一眼飘雪的夜空,忽然觉得人生在世是如此的沉重和无奈,仿佛漫天都是逃不开的罗网,将所有人的命运笼罩。路过秋之苑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她封了任督二脉的病人,不由微微一震。因为身体的问题,已经是两天没去看明介了。她忍不住离开了主径,转向秋之苑。然而,刚刚转过身,她忽然间就呆住了。是做梦么?大雪里,结冰的湖面上静默地伫立着一个人。披着长衣,侧着身低头望着湖水。远远望去,那样熟悉的轮廓,就仿佛是冰下那个沉睡多年的人忽然间真的醒来了,在下着雪的夜里,悄悄地回到了人世。“雪怀?”她低低叫了一声,生怕惊破了这个梦境,蹑手蹑脚地靠近湖面。没有月亮的夜里,雪在无休止的飘落,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雪怀!”她再也按捺不住,狂喜地奔向那飘着雪的湖面,“等等我!”“小夜……”站在冰上的人回过身来,看到了狂奔而来的提灯女子,忽然叹息了一声,对着她缓缓伸出了手,发出了一声低唤,“是你来了么?”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那样坚实而温暖,梦一样的不真实。何时,他已经长得那样高?居然一只手便能将她环抱。“真的是你啊……”那个人喃喃自语,用力将她抱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如雪一样融化,“这是做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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