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整个人间，滚着沸腾般的地鸣。\n像是有着什么在地表底下滚动着，即将破土而出。渐渐的，地鸣成了轻微地震，竟日不绝。\n起初，只有稍有灵感的人看得到，最后随着力流紊乱到连知识和理性都无法屏障，所有的人类和众生都看得到，东方天空那个丑陋、恐怖的黑洞，并且一点一滴的扩大。\n舒祈坐在向东的窗户，凝视着天空巨大的伤口，她托着腮，一言不发。\n然后推开手边的工作，她知道，她的雇主应该不需要这些了。埋首敲着键盘，然后印出来。\n得慕默默的坐在她身边。今年已经六十几岁的舒祈，还保有三四十岁的相貌和体质。她一直深居简出，跟外人完全不打交道，默默的生活着。\n得慕知道她在等些什么，但她又不说。但即使如此，得慕也隐隐感到不详。\n「得慕，」舒祈转头，「天界大约不行了……但魔界可以撑一阵子。你愿去吗？你问问居民，看他们要去魔界还是要去燦月那边，我会设法保住燦月的世界……总之，已经到了撑不下去的地步了……」
这些她都不想管，「舒祈，你呢？你去哪里？」
「……魔性天女召唤我。」舒祈支頤，「她需要我的协助，不然这个小岛将会陆沉。」
跟她相处这么久，得慕说不定比她还博学。毕竟她天天接触居民，有些古老到无法记忆。\n这个小岛是列姑射的旧址，天柱曾经在此竖立。即使列姑射陆沉，这个小岛还孤零零的存在着。即使什么都没有剩下，还是众生潜意识中的原乡，天柱的光辉曾经笼罩。\n所以，这是个地维最重大的结。这里曾是天柱和地维交会的中心，是个类似心脏的重要部位。\n这个「结」不能有无，也应该不会产生无。但上邪屡次深入根柢清除，越来越筋疲力尽。\n「……你要把自己埋在根柢吗？」很古老也很残忍的方法，但最有效。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祭品。\n「别难过啊，得慕。我早就活得太够了。」望着窗外杂乱的电线和灰蒙蒙的天空。「我早就知道会这样……魔性天女问我去不去，我说，去。这整个岛就是我的坟墓啊……」
这个结局，很不赖。比死在病床上有意思多了。\n其实，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悔的。人都一定会死的。但她最少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这个结局很不错，真的。当魔性天女还给她选择的时候，她觉得没什么好选择的。\n最多最多，她只能保信灿月的世界。将灿月的主机和她一起沉入岛的根柢……反正这个伺服器早就无须电力，可以自行运转了。\n若是她的自沉白费，人间依旧全毁或半毁，她相信这个熬过多次毁灭的残留岛屿依旧会在，最少她还保住另一个世界。说不定有能力的人魂还可以找到通道，在灿月 的世界复生，拥有崭新的人生。\n不管怎么样，她都寄望可以留下一丝希望。\n她从印表机拿出尚有余温的纸张，轻轻的念着：\n「不要站在我的墓前为我哭泣，我不在那里，我不曾睡去。\n我是万千呼啸的风，飞过细雲如丝的基隆海边。\n我是柔和细腻的雨，洒落竹子湖的海芋田。\n我是清幽安静的晨，弥漫在银岸蜿蜒的淡金公路。\n我是威武雄壮的鼓，奔腾无垠无界的嘉南平原。\n我是温暖闪耀的星，照耀列姑射的静谧长眠。\n我是歌唱的鸟，我存在于一切的美好。\n不要站在我的墓前为我哭泣，我不在那里，我从未离去。」
得慕以为，人魂不会流泪。但她潸然泣下。\n「这不是我的创意。原本是首英诗，名为『千风』，作者不详，有很多改写的版本。倒是被我改得七零八落……不过，拿来当自己的讣文，还满不错的。」
亡灵的泪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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