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都统来,就像今春在战场上一样,胜过叶尼部的可汗。”原本在火把围成的圈子里,众人喝过了马奶酒,就在高天和群星之下有说有笑。现在一下子都没了声音。只一瞬间,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就连斟马奶酒的人都站住了。四下里静得连火堆燃烧的噼啪声都听得见,连野地里的马鸣声都听得清。在篝火的另一头,阿尔泰部的都统直直地盯着皇帝。他嘴唇都不动一下地轻轻说道:“我拒绝。”挨着他坐在左边的弟弟也直视前方,说:“他会杀了你。”“让他杀吧,我拒绝。”“完颜——”“我不跳。替我报仇。”坐在他另一边的人动了一动,阿尔泰的可汗费力地站起来,开口说道:“统御萧虏万民的陛下,我还是阿尔泰的可汗呢,这个舞该着我来跳。”“不要!”可汗身边的都统一下子抬起眼睛朝上看去,惊叫道。可汗厉声道:“一会儿跟你算账。”颜颇一头白发虽然已经稀疏,却仍旧很长,泛着身旁火把的光。他左手少了两根手指,身上有一道伤疤,从脖子一边斜着划过胸前一直延伸到另一边的腰胯上。在空地和火堆的对面,只见皇帝摇了摇头,说:“朕让都统来跳,阿尔泰部的可汗。袭击叶尼部的是他。”颜颇说:“阿尔泰部事无巨细都是我说了算。”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楚。“真的?那今春在河边指挥作战的是你吗,可汗?”颜颇不说话了。谁都知道,那天颜颇并不在河边。皇帝继续说:“没有可汗指示就去打仗,阿尔泰部上一次如此行事是什么时候?如今朕的朝廷里养着史官,他们肯定想知道。他们会写字。”语气恶毒,像抽鞭子。颜颇不安地动了一下,执拗地坚持说:“我来跳舞,这是我的任务……我的职责。”“坐下!”萧虏皇帝说道,这是一道命令,“让谁跳舞朕说了算。御帐亲军,要是阿尔泰部的都统不起来,就射死他左边那三个人。”那三个人其中之一就是他弟弟。“我才是可汗!”颜颇大喊。“而朕是皇帝!”德观说。他看着对面的都统,后者就在站着的阿尔泰可汗身边。“要么你跳,要么朕杀三个人,再让你的可汗跳。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满意。”皇帝的御帐亲军抽出弓来,但并没有搭箭。这些是草原上的骑兵,弯弓搭箭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完颜站了起来。他身量不高,样子精瘦,肌肉结实,脸上就像戴了个面具。人群中有人叹了口气。“能代替我家可汗在今夜跳舞,是我的荣幸。”阿尔泰的完颜如此回答。跟着,他开始跳舞了。他跳的舞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也不是该在纳贡的聚会上出现的舞。完颜跳的是战舞。这场战斗发生在火堆周围,在火堆之上,在河边的草地上,在星空下围聚成一圈的骑手们中间。他像叶尼部可汗一样跃过火堆,仿佛那是战场上的一道壕沟。他跃过火堆,落地时面冲着皇帝,两腿分得大开,稳住身形,旁边的人可以一眼看出这是一个骑兵,手里挥舞着剑,或是弓。他身后和四周火把映在他身上的火光,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让他整个人在观众的注视下时隐时现。他又围着火堆转圈,面对着他自己的部落,把后背露给了皇帝。现在他的动作像是战士们在佯装撤退:步子很快,用来吸引敌人冒进追击。紧跟着,他又从火堆的另一头高高跃起,但这一回来了一个前空翻,膝盖收拢,仿佛一个技艺高超的骑手在马背上带马跃过墙头。
他再一次落到萧虏人那一边,那边的弓手一直握着弓。他身后是火星飞扬的篝火,皇帝就在他身前六步之外。在明暗交错的火光中,阿尔泰的都统看着德观,那眼神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恭顺。他绕着火堆向后转,打着旋子,时而屈身时而高高跃起,靠近火把、又从火把跟前掠过,扬起的右手又让人不由得以为那手中握着兵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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