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厉鹗用九匹快马送来这面令旗,谢长卿知道上一辈复杂的恩仇将要在这一次结束了。
十多年前,一念之差,作错的事,到今日仍然有若毒蛇一般吞噬着他,他知道这一切,但却毫无办法能把这些复杂的恩怨排除澄清。
山坡下,辛捷等人匆匆而过,山坡上,谢长卿浩然而叹,他望着马车辚辚,他虽然不知道车上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见那辚辚的车轴转动之下,扬起漫天风沙,随风而逸。落英剑客深深感到自己的事业、前途,也即将和这些风沙一样,立刻消失无踪……
梅占春先,凌寒早放,与松竹为三友,傲冰雪而独艳。
时当隆冬,昆明城外。
五华山中,雪深梅开,浑苔缀玉,霏雪联英,虽仍严寒如故,但梅香沁心,令人心脾神骨皆清。
后山深处,直壁连云,皑皑白雪之上,缀以老梅多根,皆似百年以上之物,虬枝如铁,暗香浮影,真不知天地之间,何来如此清境。
暮色苍茫,夜幕渐罩,朦胧中景物更见胜绝。
大雪早止,天色已清,一轮皓月缓缓上升,看一看,明月将满,正是月圆之时。
山阴处,老梅之下,静静的立着三人。
三人是并排而立,中间一个乃是古稀老翁,发髯如银,一袭长袍,挺立在雪地里,显得十分孤寂清俗。
两边却是一双年约廿的少年,长得好俊美,一样的英气勃勃,剑眉朱唇。
可怪的两人面上却都笼罩一些悲愤的情绪。
打背后看去,两个少年却是背负长剑,而且一身利落打扮,雪地中,剑穗扬起,益发衬托出两人的英挺。
老人双手负后,长袖后坠,三人背梅而立,静静的没有开一声口。
这样的大冷天,飞鸟走兽绝迹,就算是有,在这薄暮点点之际,也是应归进老巢的了。是以周遭益发显出一种寂静的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左首的一个少年,生像是有些儿不耐烦了,搭手在眉际向山道望一望,开口道:
‘月儿即将当空了,怎么……’
他话未说完,右首的少年笑着接口道:
‘捷弟莫要心焦,那些人物背着如此的大名头,一定不会老着脸皮避而不战的。’
不消说,这老少三人正是梅山民、辛捷和吴凌风了。
辛捷性子较急,耐不住左右走动,闷闷道:
‘贼子们还不快来,对了,大哥,待会咱们要好好折辱他们一番……’
他话声未完,脸色已是骤变。吴凌风脸色亦是一寒,敢情北风呼号处,一阵奔腾之声隐隐传来。
梅山民心中一震,已知仇敌到来。
将近十五年前,同样的天气,同样的时候,也于同样的地点,梅山民当时以七妙神君之名力搏五大宗派掌门连手的剑阵,结果在诡计之下,险些送了命。
如今,梅山民功力全失,但一对徒辈的功夫却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强仇在眼内,仍和十五年前一样地不屑一击,但是,也许是由于下意识的作用,他心中却不禁一阵狂跳。
‘哼!对这几个毛贼何必如此紧张——’
他不屑的自忖。
他深长吹一口气,梅花沁鼻的清香甜甜的传入,平静了动荡的心情。
来人好快脚程,片刻,远地里看到几条极淡的身影,晃眼间便来到近前,只见他们在谷口略略一旋,便直奔而来。
近了,清清楚楚可以数明,来的是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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