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海用靴子踢开刚才斩断的几截手指,又一次挥刀劈砍。
婆多那人厉声痛叫。这一次他的手掌断了。
“害怕吗?”染海质问,却不需要他的回答。她继续她的工作。
每一斩之前,染海都给他留出足够的时间去感受新鲜的疼痛。从那人的靴尖与手指开始,向他的四肢轮流砍剁,一寸一寸往上,节节断骨声音响亮。婆多那人的嗓子没了声音,空气在他的喉咙里来回奔窜,发出非人类的尖锐哨响。
染海不停不歇地砍。濒死之人的冰凉血肉喷溅到眼里,又被泪水带走。他们凭什么对娜斐做这种事?她最痛苦恐惧的时候,染海却什么也没为她做。
她要让每一个婆多那人都知道疼是什么滋味。她要让他们疼得想死,却死不了。
有人来抓她的手,她狂乱地向来人挥刀。那人敏捷闪开,也许挨了她一两刀,却一声不吭,只是极快地侧身绕行,她还不及反应,就被他从背后紧紧环住。染海挣扎,像匹野马一样挣扎,散乱的银色长发抽在那人脸上。踢,踩,撞,全都徒劳,那人只是狠狠箍死了她的手臂,由她折腾。
终于她耗尽了气力,安静下来。身后的人呼唤她的名字,染海,染海。是夺罕的声音。
“别这样。”他大声在她耳畔喊道,“别这样,别这样。”人们默默聚拢到她身边,火把的光晕向夜的深处铺展,照亮的,除了尸体还是尸体。她只觉得冷,刻骨地冷,像是结束了一场噩梦,却发觉自己是在另一场噩梦中醒来。
手中的刀当啷落地。她颓然垂下头,最后一点眼泪砸在自己的靴子上。
就这样吗?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娜斐这个人了吗?她抬头号叫,声音撞进漆黑的夜里,没有声调,没有言语,狼一样的愤怒,至死方休。
“染海。”夺罕的声音也在颤抖。
她蜷缩下去,蜷成紧绷的小小一团。他没有放手,只是随着她跪下,沉默地把她包藏进自己的怀抱,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染海的手指找到了他的,死死握着,指尖几乎抠进他的手心,不肯松开。
他身上有血和铁的气味,却没有寒冷的死人气。
她终于开始低声哭泣。这是几个时辰以来,她触碰过的唯一还有体温的人。染海依稀记得朔勒哭泣的脸,却不太记得这二十多里路是怎么赶过来的。
离营地还有七八里,就能看见粮车燃烧的黑烟,一蓬蓬往天上涌。照看羊群的妇人和老人没剩一个活口。上万头羊,走散了大半,胡乱砍死了两三成,专挑着种羊和能生育的母羊宰的,有些死羊身上还有新鲜的人粪尿,好叫他们找着了也没法吃。牧犬一只没剩,这些忠实的畜生即使被斩成两截,都不肯松开嘴里的獠牙,上半截身子依然死死咬在敌人的咽喉上。
复仇的战斗似乎是晌午开始的,又似乎是傍晚。探哨在营地西面不到十里的地方发现了正在短暂休息的婆多那骑兵,诺扎毕尔带一支千人队自东而西向他们发起冲锋。
染海不记得还有谁跑在她前头。诺扎毕尔在喊些什么,她听不清,只是一味打马狂奔。左右不见旁人,眼前就是那群仓促上马迎战的婆多那骑兵,其间无遮无拦;身后是人潮呼啸,她就是潮头,领率千人。疾驰中,她想高声呼唤炎龙的英名,大风压得她张不开嘴,于是她沉默地扬起长鞭,放手横扫,几个婆多那人滚下马背。长鞭脱手的同时,她自腰间拔出三尺弯刀,纵马没入敌军阵中。
一瞬间,四面都是挥舞利刃的人群,翻滚如海,反射出刺眼日光。她听见身后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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