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习字,他坐在柴房里翻阅淫诗艳曲。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三年,直至九岁那年,叔叔领着他在街头卖艺,被当时路过的西律国老宰相发现后带回,与他的儿子们一同学习,他才得以正规向学。
老宰相在时,尚无人敢造次,但只要老宰相一不在,这群嫉妒他才智与相貌的宰相之子们,便不断嘲笑他的满口粗言秽语,找着机会便捉弄欺负他,他没有任何同年龄的朋友,说出口的话,经常无人能懂。
他的十二岁拜相,其实也不过是老宰相在自己儿子能接班前下的一步险棋,但早熟的他,还是在那险恶的斗争中存活下来,并将他的棋子功效发挥的淋漓尽致,漂亮无比,因为在他最孤独,完全看不清前方之时,他遇到了这世间唯一能懂得他在说什么的云莙,尽管那时的她,只有七岁。
他们是一类人,在见到她第一眼时,他便明白——
过人的聪颖,超龄的清澈眼眸,天生存有的个性缺憾,以及心灵某处永远无法排遣掉的深深孤寂……
不是不曾告诉过自己,那丫头说的只是孩子话,不足为信,但天性敏感又孤单的他,在发现这世间竟有与自己相同,并能互相理解的人,再听到那样傻气的话后,又怎舍得错过?
既然舍不下,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全盘算计她。
由西律国完美脱身后的他,开始暗自打探着她的消息,在得知她未来将从事的职务,以及天生适应力极差,感受力薄弱的缺陷后,口中虽然天天念着[这样混的丫头能胜任才怪],但其实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在为他俩的再次相见预作安排?
“为报这个‘仇’,你还真够花心思的,知道自己长得太人见人爱,深怕一到那丫头跟前,那丫头先被你的皮相所惑,阻碍你的复仇大业,所以硬生生地把天生俊美到让女人疯狂爱怜,让男子妒都妒不起来的俊美相貌悄悄抹去。”
“那般招摇的长相只会坏事。”
是的,坏事,因为她的驸马不能惹人注目。
“少来,人家至今压根就没理会过你长得是美是丑,是圆是扁。”
“她的眼睛根本就是摆设。”
但是是天下最美的摆设,特别是含着雾光凝望着他之时。
“明明一辈子也用不到功名,但为了考察女儿国人才拔权制度是否能为那丫头选出真正的人才,减轻她肩上压力,竟年年回女儿国应试,并还得处心积虑考不上。”
“我闲着不行吗?”
当然不能考上,因为女儿国的驸马不可以有功名,更何况,看似要上,却偏偏上不了,正代表没有弊端发生,因为他每回都会在统合考生数量、程度、上榜数、环境、考题难度等种种复杂因素之后,才决定如何下笔。
“没人说不行,只是会不会太闲了一点?闲得大江南北地跑,闲得走遍女儿国每一个角落,写着那些除了那丫头,根本没人看得懂的《寰宇志》,然后逼着我倾家荡产地出版那些卖都卖不出去的石头书。”
是的,为了云莙,为了未来会成为女儿国丞相,却因天生适应力差而无法亲自前往的云莙。
不过,他的执拗个性,就与她记不住路一样,是天生的。
所以尽管走遍大江南北,仔细研究各国典章制度、地形风貌、人文轶事、各国政事,也走过女儿国的每一个角落,将各地的施政优劣得失全看在眼底,但他如故意用一种极隐讳的笔法来描述,然后告诉自己:“我只是自己逛着好玩,写着好玩,反正那混丫头肯定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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