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一点残阳的余烬,终于被翻涌的铅灰色浓云彻底吞没。朔风卷过破败的城垣,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哭,裹挟着焦糊、血腥和一种更深的、来自地底墓穴般的腐朽土腥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沈砚死死攥着苏清晏冰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纤细的骨头捏碎!他青衫的下摆被豁开的窗棂木刺勾破,在凛冽的风里猎猎作响,像一面绝望的残旗。
“清晏!看着我!是我!沈砚!”
他的声音嘶哑得劈了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块,带着灼人的恐慌,狠狠砸向眼前那张茫然的脸。
苏清晏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雪白的衣袂拂过地上厚厚的陶土尘埃。她茫然地抬起眼,那双曾映照星河、灵动慧黠的眸子,此刻却像蒙了厚厚一层冰的深潭,空洞,死寂,倒映着沈砚焦灼扭曲的面容,却激不起一丝涟漪。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尖,仿佛在努力辨认一个极其复杂又全然陌生的符号,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了更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她下意识地,开始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那冰冷的、全然陌生的眼神,比陇西塞外的万年玄冰更冷,比李烬活人俑里爆出的污血箴言更刺骨!沈砚只觉得一股灭顶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他几乎要站立不住!
“主公!”
一声沉喝带着盔甲碰撞的铿锵声在身侧响起。一只包裹着冰冷铁鳞的大手稳稳托住了沈砚摇摇欲坠的胳膊,是霍斩蛟。他黑铁面甲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城楼下那片被诡异陶土粉尘笼罩的区域,以及粉尘中心那行悬浮的、依旧散发着浓重不祥气息的污血箴言!
“陇西李烬,已得三鼎片!”
字字如刀,剜在人心上。
“人俑爆裂的粉尘有古怪!”霍斩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野兽在危机前特有的警觉,“气息……散了,但留下一点‘甜腻’的尾巴,像是引路的饵!裴狐那狐狸,怕是早溜了!”
他鼻翼剧烈地翕动,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无形猎物的踪迹:“这地方不能待!苏姑娘的状态也……”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担忧的目光扫过苏清晏空洞的脸,意思再明白不过。
沈砚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几乎要将心脏撕裂的剧痛和恐慌!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焦臭与血腥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却也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已被一种近乎死寂的沉凝压了下去!他松开苏清晏的手腕,指尖残留着她肌肤冰凉的触感,刺得他心头一抽。
“走!”沈砚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决断,一个字,重逾千斤。
霍斩蛟立刻低喝:“黑云卫!断后!护住主公和苏姑娘!撤!”
仅存的几十名黑甲卫士,如同最精密的机括,瞬间收缩阵型,厚重的盾牌层层叠叠,将沈砚、苏清晏以及被两名亲兵架着的顾雪蓑牢牢护在中心。铁靴踏过瓦砾,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迅速撤离这片被诅咒的城楼……
临时落脚的地方,是城中一处尚未完全坍塌的富户地窖。厚重的青石板隔绝了地面上大部分令人绝望的喧嚣:远处燃烧的噼啪声、伤者的哀嚎、妇孺的哭泣,如同模糊而压抑的背景噪音。
地窖里点着几盏粗劣的油脂灯,昏黄的光线摇曳不定,将人影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更添几分鬼气森森。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血腥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潮湿霉腐气。
沈砚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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