殁世录

第三章

眼眶,一阵阵刺痛。我等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将那本作业簿捡起来。\n她只比我高一点点,髮夹是凯蒂猫,喜欢粉红色。大大的眼睛总是泛着热情,笑起来嘴巴可以塞个拳头。\n她对三角函数特别头痛,我们常常一起忧愁的啃着笔,对证明题束手无策。\n但我完全想不起她的名字。或者说,谁也想不起来。\n「…喂,柏人?」我拿起手机,「能不能现在就来接我?」

他什么都没问,连我声音这样古怪不稳都没问。但这个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他是这样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让我可以冷静思考。\n「…能不能、能不能载我去一个地方?」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就在美术馆附近。」\n柏人打开车窗,呼出一口烟,「好啊。」但他什么也没问。\n幸好没问,问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n凭着记忆,我找到她的家,按了门铃。「苏宅」。最起码我知道她姓苏。\n是苏妈妈来开门的。她看到我,笑盈盈的,「林靖?妳好呀。最近我又收到一把湘扇唷,要不要来看看?」\n她记得我。那么…「苏妈妈,小苏…妳女儿在家吗?」

「女儿?噗。」苏妈妈笑出来,「我哪来的女儿呀?我只有一个不肖的儿子,整天在外面疯呢。若有个贴心的女儿该多好…说到这个,我是不是太想要女儿啦?

怎么佈置了一个女孩儿的房间呢?…」

她记得我,但不记得自己的女儿。\n我觉得呼吸困难,泪盈于睫。「我、我只是顺路来看看苏妈妈。我先走囉。」

「不留下来喝茶吗?」苏妈妈怜爱的摸摸我的头,「有妳这样的女儿多好呀。下次再来唷~苏妈妈做草莓布丁给妳吃~」

为什么…怎么会…我快步离开,一路走, 一路掉眼泪。怎么会这样?\n哭着上了车,手脚不断发抖。拿下眼镜,我不断拭泪。

\n柏人帮我绑好安全带,什么话也没问,任我去哭。\n或许这样最好。\n※\n从那天起,我就藉口感冒,没去上学,当然也没去社团活动。\n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那么温柔的学长,怎么可能做坏事…我记得窗下絮絮的交谈,记得他揽着我肩膀的体温。\n不可能的,不可能的。\n我甚至不敢告诉柏人。他是红十字会的妖魔杀手,这种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多说半个字,只会掏出手枪,对准学长的眉心。\n「逃学?」柏人叼着烟,将手放在口袋看着我。\n「…我生病了。」穿着睡衣,我抱着枕头,低下头。就算是他用狗鍊拴着我,我也要拿命跟他拼了。我还没有想通,想通之前我没办法去学校,没办法面对学长。\n「是吗?」他却没多说什么,「那我去阳台抽烟。」

我瞪着他的后背。他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这么轻易就放过我?\n委靡不振的待在家裡三天,柏人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突然冒出来。他总是有事做,打靶、看书,有时候就在阳台抽烟发呆。很少跟我说话,我也不想说。\n其实,我大半的时间都在思考。\n我怎么能肯定这些奇怪的事情跟学长有关係呢?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我的不安,和自以为是的发现,说不定都是错觉。\n就算跟学长有关好了,那我最少也该了解学长的动机吧?或者那些人…还活着也说不定。 如果小苏还活着呢?\n我突然坐立不安起来。求救似的,我看着柏人的背影。不、不行。我没忘记柏人拿着枪对准我眉心的模样。他的拯救直通死亡。\n第四天,我穿戴整齐,收拾书包。考虑了一会儿,我将自己的枪收进书包。\n「病好了?」柏人吃着土司问。\n「好了。」我低下头,掩饰脸孔的红晕,「也该好了。请六点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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