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使弓的强盗是不是任待燕。就像把一块石头丢进池塘。然后有一天,他来荻缯调查一起命案,他这下知道了——一切都得到了回答,这让他欣喜不已。奇怪。任待燕这是第二次进衙门,却比第一次进来还要不安。这说不通啊。三天前,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他年少时便认识的提刑大人会怎样接见他这个水泊寨来的强盗。任待燕杀过官兵、商人,还有朝廷命官,这些勾当早就广为人知。他极有可能被当场拿下,严刑拷问,最后弃市——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死在荆仙。谁要是能抓住他,足可以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了。王黻银当初给父亲写信,也许就是存的这个心。当官的有此野心,设这样的圈套,并不算出格。然而,一进了衙门,任待燕却变得前所未有地平静,就像要准备抢劫或是打仗一样。他从来不会因为打仗而惴惴不安。当初在离家不远的山路上,他就知道该怎么打仗。任待燕知道——其他人——不管是他的手下还是敌人,谁都有吓破胆的时候,每到这时,他总会鼓舞士气,或是将别人的恐惧为自己所用。要想成为领袖,这也是他需承担的责任之一。任待燕的确想成为领袖,也好光宗耀祖。这也是他设局引提点刑狱大人来这里,大人一到,他便前往衙门的原因。有些人或许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天意——任待燕一伙人刚过大江,荻缯就出了命案,于是提刑大人前来调查。这样想,只是因为他不知内情。两年前,荻缯村有个人想来水泊寨入伙,赵子骥于是知道了这个地方。当时大伙儿都不相信他,于是先把他打发走,又暗中跟着他。他一个人住在荻缯村边,山贼们发现这人有一套造假币的设备——要发现这个并不困难。私藏造币器械,按律乃是死罪。这人却从未被官府捉拿,甚至不曾受到审讯。之所以这样,只有一个可能,这人实际上是个告密者,向官府告发大江沿岸的强盗、私运茶盐的走私犯,还有偷逃税赋的人。他身上背着不少人命。众好汉来到荻缯村的第二天晚上,这人出了妓院正要回家,结果半路上被赵子骥和另外两位好汉堵了个正着,跟着就在附近的田地里丢了性命——死在一把镰刀之下。这把镰刀顺理成章地做了一番清理,但是并没有彻底清理干净,然后被放回主人家的窝棚里——他们打算嫁祸于他。去年,镰刀的主人在村子东边杀了个女人。女人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有的湖非常深,可是即便官府没有抓到他,强盗却能找上门。在大江两岸,有很多办法都可以伸张正义。那天晚上,任待燕几乎整晚都没有合眼,他一直为由此产生的一个问题感到困惑。要是他们不知道这两个人,那他会不会随便找两个村夫来实施这个计划?——杀死一个,栽赃另一个,只为把提刑大人引过来?在夏季的月光下,任待燕有了一个答案。要改变这个世界,就不可能事事讨人喜欢。
其他人都睡着了,任待燕却坐在小树林边上,看着月光下大片的银色农田,想起了古老的诗句。这诗句如月光般璀璨,又如离别时的柳枝满含着哀伤: <blockquote>夜来狼啸难安寝,自觉无力解苍生。 </blockquote>第九王朝的诗人岑杜,他的一生既经历过“荣山之乱”前的繁华,也见证了叛乱的过程。他死的时候,战乱频仍,饿殍遍野。实际上,岑杜去世的地方就在离这里不远,沿着大江向东走就能到。他最后的居所成了人们前去朝拜的地方,任待燕就去过,在那里的碑前放了一些花枝。任待燕可不像岑杜,何况他还年轻。他绝不相信,如今的世道不可改变,天下苍生无力解救。他不是当年那个挥舞着竹剑假装与番族殊死搏斗的小男孩,然而,这个男孩曾经是他,这个男孩也永远不会改变。他回到树林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