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也是这样。她心想,这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她没说。司马萍一向不善言谈,何况这一整天都和往常生活如此不搭界,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如何应对。平常生活就是织布绣花,洗衣做饭,伺候丈夫,养育子女,照顾爹爹,尊敬祖宗,但绝不会离家老远,跟山贼说话。这两个人把她带进村子西边的一间客栈,为她付了房资,还提供了一顿晚饭。司马萍这会儿还是害怕。有传闻说,有的女人就是被人搭讪,住进客栈里,到了夜里就有男人或是鬼怪进房间里来找她,结果就死在床上了。年长的那个像是听见了她的想法,说:“今晚我就守在你房门外。”他的声音低沉,这是他头一次开口。“在这儿啥都别怕,明天回家路上也是。司马大娘,你是个好人。你家该以你为荣,全天下都该这样。”这句话她会记一辈子。她可从没想到有个山贼——或是任何人——会对她说这种话。后来,很久以后,她逢人就会谈起此事。到那时,她会更习惯于跟人交谈——老妇人往往都是这样——而她最常说起的,就是这件往事。年轻的山贼去了别处,年长的这个留在这儿。他还跟司马萍坐在一块儿,陪她一块儿吃东西,这样她就不会一个人在嘈杂的客栈大堂里担惊受怕了。她以前还从没住过客栈。这人叫赵子骥,他自己说的。以前当兵,现在不是了。他语气温和地问了她一些问题,司马萍则跟他讲了大女儿的事情,还提到了她弟弟,说他怎样因为一块石头,就被“花石纲”的人害死了。赵子骥则说,这帮人简直无法无天,这事真是让人难过,而类似的情况在整个奇台都非常普遍。他送司马萍上楼,进了房间,给她钥匙,让她从里面把房门锁上,并且又说了一遍,他整晚都会守在门外,叫她用不着害怕。在这之前,司马萍还从没在有楼梯的房子里待过。当晚,她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有人走了过来。然后她听见赵子骥低沉的声音,他说话时声音很轻,轻得她都听不清说的什么,不过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那人很快地顺原路走开,随后脚步声渐渐消失了。司马萍睡一阵醒一阵,一直躺到天亮。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睡这么舒服的床,她听见外面传来狗叫声,这些狗她都不认得,只有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清早,阳光明媚,天师在他最喜欢的桑树下,正在同难熬的头痛作斗争。昨晚在荻缯村里,酒喝得太多了。他本来盼着今天阴天呢。
为了对付头痛,他就着一块炸锞子又喝了一通酒。炸锞子是跟广场这边一家熟食铺子买的。朋友要去衙门里出勤——有时候的确需要出勤——所以红帽子天师这会儿独自一人,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准备离开这里。跟去年一样,作为夏季结束时的最后一站,荻缯算是个好地方。他赚了不少钱,也没把钱都扔进那两家歌楼里。是花了不少钱,不过没花光。这一季,大江沿途赚的钱足以鼓励他继续东行前往荆仙。荆仙城南有一座卓庙,这座卓庙高墙大院,他可以把钱都存到那里。存钱要花一笔费用,这是自然。不过门人都很诚实,何况,世道艰难,请人看管财物要花钱,这个道理不言自明。不能把钱存进道观里,可别忘了——像他这样的天师,跟秘道教之间关系可不怎么样。黄帽子跟红帽子凑到一块儿,局面就会十分微妙。微妙,意味着危险。除非是去荆仙城里存放钱物,或者在秋天继续东行之前过两天体面日子,平常他都远离大市镇。冬季都是在靠海的乡村里度过,并且只要当地可能有黄帽子的秘道道士,他就不会做道场。当然,法师出没的小村子,黄帽子也看不上。在村子里,危险来自本地的半仙。半仙都痛恨行脚的红帽子——他得承认,人家这样也不无道理。这些红帽子有些学问,会引经据典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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